——再见了，娃娃。
接通通讯后并非是梅的脸，这次通讯仅仅是事先录制好的音频。
沈凉三天没有见到梅了，理论上梅应该在指挥大楼想办法救济幸存者，但此时此刻的背景音很是孤寂清冷。
他愣了一下，下意识的看向克莱因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克莱因低声说，“七十二个小时过去了，可以告诉你了，因为一切已经无可挽回。飞行器，已经升空。”
“再见了，娃娃，这个音频也许是告别，也许是永别，区别在于我们是否能回来。”梅的声音和平时一样的沉稳，但沈凉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，巨大的恐惧在心底爆炸。
“在你听到这个音频的时候，我们已经登上了月亮，地月之间距离四十万公里，飞船需要七十二个小时才能抵达月面。你抬起头的时候，我们正在出舱。”
“其实逐火之蛾并非没有预言终焉的能力，具体到连降临时间我们都能估测到分钟，只是很抱歉，必须向你隐瞒。因为你不能知道终焉何时降临，你如果知道，以你的心智，无论如何也会和我们一同奔赴。”
“但那不行，无论胜利或者死亡，那是大人们该干的事。娃娃，你是孩子，孩子有着孩子的剧本。你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，而且很聪明，你应该知道，如果我们无法阻止终焉，大家都会死，你来与不来并没有作用。”
“你是不死的人之子，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不需要休眠也能活下去的人，崩坏甚至不认为你代表人类文明。你是我们造出的唯一一个‘例外’，在所有复现文明的救世计划里，唯有娃娃你的成功率被测算为最高，远高于恒沙、方舟、火种甚至圣痕。”
“你会恨我们，会恐惧，会怨怼。但是娃娃，你可以绝望哭泣，但不能放弃，无论我们对你如何残忍，你都要接着走下去。”
沈凉深吸一口气，不愿意再听了，但是克莱因拦住了他，平静道："娃娃，好好听着，这是她们留给你的最后任务，无论你有什么情绪，都该好好听着，不要辜负赴死之人的决意。"
“放屁！”
常年对外形象都是要么乖巧要么冷淡的黑发少年大声道：“放屁！放屁！”
克莱因没有理会他的破口大骂，只是默默凝视着他的眼睛，低声道：“她们会死的，面对终焉的胜率在数学概率上几乎为零，如果再给我们八年时间等月光王座批量制作完毕也许有一线生机，但现在没有。她们在对死亡进行冲锋，你更要活着，不能乱来，不能自暴自弃。娃娃，人总要长大，十四年了，你该长大了。”
这几句话让沈凉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，他双手按着桌面，一言不发。
梅的录音还在播放。
“现在你该做的事情是不去想我们，而是把任务完成。接过我的责任，从今天起你就是逐火之蛾的总指挥，你要记得你要对许多人负责，不能乱来。”
“承担火种计划的丹朱、苍玄、华留在地面，你是少数能运行神之键的人，你要保护她们，把她们的避难所全部降落到地心。”
“如果我们死亡，苏会开启恒沙计划，他的肉体将死去，精神将升入高维，监察虚数之树上的无数世界哪一个能学习到对抗崩坏的能力。”
“凯文是我们当中的最强者，即便终焉大概率也无法立刻杀死他。他会活着回到地球，他会在千万年后开启圣痕计划。那是一个很残忍的计划，但如果凯文一意孤行，但没有人能阻止凯文……娃娃，根据他的选择，你要在未来成为限制他的锁。”
“我们的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会入侵崩坏，为崩坏赋予‘意志’，它本是天灾，但我们应当给予它‘崩坏神’的意志，有了意志就有了弱点。毕竟天灾无情，而人心能测。下一个纪元，你要联合所有的幸存者……你是逐火之子，你不能忘记，你答应我……你一定要答应我。”
“最后，不用担心……我们留下了往世乐土计划，在那儿，有人等着你。你不会那么孤独，不会那么痛苦……有人会在那守护你……你不是……没人要的孩子。”
女人平静的语气再也忍耐不住了，录音里抽泣声慢慢的变大。
“对不起……娃娃。”
“真的很抱歉……对你有这样的要求，让你见到了这样的我们，让你出生在这样悲伤的世界。”
“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，但是……它虽然不好，也没有那么坏……它很温柔，至少……我们已经很努力的，让它在你心里温柔一些……”
“把我们的意志拿去吧，我们的使命，我们的人生，托付给你了。”
梅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悲伤，哽咽到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“你是我们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骄傲的痕迹，我爱你，娃娃。”
沈凉低着头，身体微微颤抖，无意识将梨花木桌子的边缘硬生生捏断。
“都说一说告别的话吧，如果我们抵达月球后没有见到律者，这个录音应该就不会发布，如果见到了……就直接发吧，毕竟……总得给娃娃留点时间撤退。”梅压抑着哽咽，低声说。
“对不起啦，爱你~”爱莉希雅的声音第一个跳进来，仍旧那么欢脱，像是去做一件很小的事情，“你会原谅我的吧，会吧会吧？啊，如果不原谅的话我就不变成鬼去找你哦。”
“呜呜呜娃娃对不起，但是帕朵我一定是最爱你的！我把我的宝贝都埋在地底下了，几千万年后你要帮我挖出来啊，分你一份！”帕朵。
“这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有些羞耻啊……我爱你，娃娃，记住我。”樱。
“啧，我其实没有遗憾的，所有我想插手的工程计划我基本都干完了，这辈子研究生活没什么指望了。唯一要有点遗憾的嘛，就是娃娃你……有点抱歉啊，本来想成为第一个让你体验到当爸爸的人的，我把我基因调试了那么多次也没成功。”维尔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