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什么？”金叉烧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埃洛文斯刚才说的是……拒绝？
『我拒绝。』埃洛文斯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“为什么！”
『为什么？』埃洛文斯沉默了一下，声线平静下来：『如果需要理由的话，那倒不如说，我没有理由帮你们。』
倒不如说，为什么会帮呢？
望着那不断破碎又弥合的空间，那附身在金叉烧身后的虚影逐渐凝实，似乎不再是虚影而是开始分离。
『我和人类种没有关系，这你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？』
“可是你和阿娅不是认识吗？你不是之前都在帮她吗！”
『我只是个旁观者，艾丽娅和我的关系更类似于某种雇佣，我完成她的委托，酬劳是未来从乌素姆那里获取的空间权柄，除此之外，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更多的关系了——非要说她当初还追杀过我，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。』
埃洛文斯任由那扩散的灵能冲击将自己吹开，不再靠近那片天空。
每90分钟绕地球一圈的破碎空间，高空高速看似相对静止实际上快得可怕。
呼啸的罡风猎猎作响，吹拂着金叉烧的头发，如果不是埃洛文斯的力量残存在她的体内，她瞬间就会被巨大的加速度应力撕扯得粉碎——哪怕是人类最先进的飞行器在面对这种高速叠加灵能冲击的环境，也会脆弱得像是薄瓷。
除了埃洛文斯，当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靠近这片地方，从一开始艾丽娅就注定是孤军奋战。
一场没有胜利或者失败，没有人看得见，甚至如果没有炼金之星，都不会被察觉的战斗。
金叉烧焦急地望着埃洛文斯，语气急切：“我们也可以给你酬劳！你要什么都可以！”
『我要什么，你们给得了吗？』
凝实的埃洛文斯的身影闪现到金叉烧面前，不再是在她背后，而是和她平齐悬空，双蓝色的眸子和她对视。
金叉烧一滞，一方面摄于对方那如同神圣的姿态，另一方面思维也中断于‘能给对方什么’这么一个问题是。
人类——能给对方什么呢？
深吸了一口气，冰凉的空气如同刀子一样直沁肺腑，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天上而是被冻在冰里。
“可是！”她无力地试图着威胁对方：“万一人类文明被毁掉了，谁能帮你拿到乌素姆的权柄呢！”
『那就不要了——』
埃洛文斯安静地看着她，望着她那茫然无措的眼神：『本来就不重要，如果人类没办法帮我取得乌素姆的权柄，那我就算亲手毁掉你们又有什么不行的呢？』
“……”
『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了，你觉得如果我把人类当成工具来使用，会有多少人屈服呢？说到底，去了艾丽娅之后，你们没有任何和我平等对话的资格。』
魔法皇帝们已经死了，祂们纵然可以在时间长河里回顾，但那也是上一个纪元的回响罢了。
在当前这个物质维度，真正有能力庇护人类这个脆弱而愚昧的种族的，只有一个存在。
而那个存在现在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践行保护他们的这件事，自己仅仅只需要坐视不理，就能够获得几乎没有风险的最高利益。
艾丽娅赢了，那一切照旧，空间权柄很有趣，人类也还算有趣。
艾丽娅输了，那自己自然保全了实力，有着主动权——人类或许会变得更有趣。
“……”
『艾丽娅太宠溺你们了，就像是当初她宠溺那些神恩人一样，其实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力量。』
甚至就连神恩人都不懂，自己可是看到了神恩世界发生的很有趣的事情啊……
金叉烧眼神发散，呢喃着如同溺水：“不该是这样……”
『空间权柄对我来说，倒不如说本来就不是必须的东西，只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一个目标而已。』
埃洛文斯的语气安然得听不出额外的情绪，就像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个谁都明白且公认的事实。
『相比起来，人类毁灭之后我或许还能收获两份时间权柄的碎片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。』
金叉烧瞳孔一缩，整个人顿时一激灵。
祂确实不会主动下手去干掉坚强哥和奶啤大黄，因为没必要。
人类太脆弱了，寿命短暂，肉身孱弱，任何一点外界的冲击都可以把这些可怜的小家伙送葬掉。
祂甚至只在这里看着，就能够得到更多——那为什么还要去和一个同级别的家伙搏斗呢？
金叉烧嗫嚅着想要说什么，却如鲠在喉，半点都说不出来，思绪纷乱。
祂——人类——需要什么——真的有所谓的议价权吗？
是人类需要祂，还是祂需要人类？
是艾丽娅在拜托祂，还是祂必须要依赖艾丽娅？
『到了我们这个地步，渴求什么都可以自己去拿，是艾丽娅需要我，而不是我必须要依赖她。』
埃洛文斯依旧和金叉烧共享着灵魂深处的感知和思绪，但祂只是愈发漠然，就像是回到了一个该有的姿态。
这并非是冷酷或者高傲，而是身为一个上位生灵本就应有的姿态，就如同人类不会去共情蚂蚁的悲欢喜怒。
那个同化了躯体之后的模样，是表象，也是束缚，就如同被艾丽娅那身躯捆绑住的军团长的灵魂。
现在那个以狂暴的姿态战斗，明明脆弱不堪却有着击破一切的决意，几乎全面压制阿布霍斯的，才是军团长。
而不是一个可爱的、美丽的、玻璃一样易碎、水晶一样澄澈的少女——人类啊，到底以为自己能掌控什么？
同样的道理，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埃洛文斯，才是真正的鸟兽种霸主，曾经神恩世界的最巅峰阶级。
人类没有资格让祂共情，艾丽娅可以和祂平等对话，是因为艾丽娅的体内有着军团长的灵魂。
『所以我才会说，艾丽娅就那么喜欢人类吗……』
祂的辉光开始收敛，几乎彻底和金叉烧分开。
而后者也开始下坠，失去了埃洛文斯的伟力加持，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。
金叉烧身子倒转过来，头下脚上地往茫茫大海里落下，失重感和无力感让她闭上了眼睛，直直向下。
自己根本就……什么都做不到……太弱小了……
“埃洛文斯……”
『我会保护你，不用担心，和阿布霍斯对抗很危险，但是保护你从这里回去，很简单。』
趋利避害才是生物的本能，金叉烧在害怕，害怕得浑身颤抖，但似乎还有某种比害怕更让人难以自控的情绪。
“埃洛文斯——”
她又喊了一声，这一声让抬头仰望那逐渐远去的那片天空的埃洛文斯回过头。
但祂只是看着，没有应声，只是陪着她一起下落，隔绝了所有阻碍，甚至贴心地给她减轻了下坠的冲击。
那高贵的鸟兽种霸主姿态哪怕微缩成人型，也依旧骨秀神清，圣洁凛然，如同神明。
金叉烧没有睁开眼睛，她相信埃洛文斯会保护她。
但是同样的，她相信埃洛文斯也只会保护她——人类和祂无关。
如果判断没有危险那肯定帮了，这样得到权柄的成功率会增大，以前祂出手就是这样的理由。